王冯翊一行人在广陵江上行进多日，现在已经进入丰余郡。丰余郡取丰收富余之意，是梁武帝亲自取的名字，梁国所设十一郡除了西南匀给那些蛮子的黄丽郡，西北拒戎的满和郡，正北拒狄的镇北郡，还有国都在内的庆天郡，其余七郡都给了梁武帝的其他儿子。这如同钱袋子的丰余郡就落到了梁武帝最宠爱的小儿子梁复手里。

从入了丰余郡的地界，江上的行船便不同于货船的简朴，各个装饰的富丽堂皇，但仍带有北方的粗犷之气，不似真正江南的装饰那般温润。

梁国从北方起家，一路南下，随着一同南下的还有不少北方的氏族，经过多年的同化，免不了沾染了些南方的气息，其中春歌郡最以风景秀丽，文人辈出著名。北边各郡对南方的文人气息更是到了趋之若鹜的状态，传闻若寻常书生在南方落榜无法入仕，只要过了那长江向北都会被各大氏族捧为座上宾。

许清清从来没坐过船，虽然李二的船大行稳，但还是让许清清有了颠簸之感，一路上吐了不少回。

王冯翊今天起了个大早，趁着太阳似露非露还算凉爽，在甲板上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，马步深扎，气沉丹田，向内去寻求气息内力的存在。王妈教过他们如何去感受所谓的气，如何向内窥探丹田运功，但时至今日对于王冯翊来说收获还尚浅，丹田内的气息流转还是微乎其微。

王妈说过这世上的功力共分三境，分别是知用境、洞听境，明和境，各境又分三指，各境若练至化境也无高低之分，明和境大圆满后就可成为陆仙，陆仙历天劫后便可飞升。传闻梁帝身边的陈貂寺就是三指大洞听化境，能日行千里，弹指杀人，在洞听境内无人能出其右。

以王冯翊现在的本事来说都算不上武路初窥门径，顶多就是稍有体术，在有境界的人眼里就同螳臂当车一样不堪一击。

王冯翊自顾自的练气，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幽幽的露出一双眼睛正盯着起劲。

突然一双大手扯住了李光弼的耳朵

“小兔崽子不去干活，在这瞅什么呢”

王冯翊闻声收起了姿势，朝着声音看去，李二正揪着李光弼的耳朵喝问

“二哥！二哥！疼！”

“我在看王哥练功呢”

李二顺着方向看到王冯翊站在那里，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偷窥人家在先，自己也只能陪着傻笑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王冯翊见状也明白了李二的意思，无非是李光弼对自己练功感兴趣，偷窥又学不到什么，李二只是帮了他一下而已，王冯翊又怎能看不出李二这老狐狸的心思。

“无妨无妨，光弼若是感兴趣，大可以过来一起，我也只是略会皮毛，只要光弼兄不嫌弃……”

“不嫌弃不嫌弃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”李光弼立马挣开李二，朝着王冯翊跑去。

“先扎稳马步”

“这样么”

“对，再低一点，再低一点”

“吸气，呼气”

……

李二见俩人还算融洽便不再打扰，独自走进厨房端出一碗鱼片烫粥去看望许清清。

房间内有些昏暗，许清清躺在床上面靠墙壁，看着身形有些唐颓

“丫头，醒了么”

“李…李叔叔，醒了”

许清清挣扎着坐了起来，看起来憔悴了不少

“这是我给你烫的粥，吃一点吧，江水行船本就磨人，吃点饭能有些气力”

“好，您先放下吧，过会我会吃的，谢谢李叔叔”

“一定要吃哈”

李二放下粥就离开了。

许清清见李二走后，起身掀开窗帘的一角，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，在阳光中她又看到了王冯翊的身形，许清清正了正身子，打开了窗户，双手捧着脸杵在窗台上，看着他发呆。

这两天许清清晕船，王冯翊就彻夜守着她，怕她有身体不适的时候自己察觉不到，每天都是临近清晨才肯睡一会，这些她都知道，但她也知道，他对于自己除了兄妹的情感再无它想。

而许清清对王冯翊的情感却复杂的难以梳理，她深知眼前的人只能是她的哥哥，自己和他的身份太过悬殊，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秘密，而自己将会是他手上的一柄利刃，夹杂进太多的情感只会妨碍两人，于他无利，于自己无利。

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，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孩……

还不到半个时辰李光弼就气喘吁吁，嚷嚷着休息，王冯翊就也停了下来，转身便看到了趴在窗台的许清清。

“今天感觉怎么样，有没有好些”

王冯翊走到窗台边，靠着窗台说道

“还好，没那么不舒服，但还是有些头晕”

“那就好”

……

“这有李叔叔烫的粥，你要不要吃一点”

“你吃就成，我还不饿”

许清清端起了那碗粥一口一口吃着。

“再有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到十八弯了，水路更加凶险，又要你遭罪了”

王冯翊宠溺的看着许清清。

“嗯”

许清清轻声应和，双颊微红。

正午

李光弼主动请缨下水捕鱼，抓到鱼还不算，一会下潜一会上浮，还学着鱼儿吐水，惹得众人大笑，好不欢愉。

正在嬉笑之际，突然前方行来一艘大船，遮天蔽日，约是李二货船的一倍还多。许清清本以为李二的船已是大到极致，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船存在，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。

“这帮催命鬼，真是一时都不会耽搁”。李二咒骂道，回身走进船舱。

“哥哥，这是做什么用的船啊，怎么这么庞大”

“我也不清楚啊，听李叔的话这帮人绝非善类”

王冯翊拉过许清清护在自己身后

李二从船舱出来拿着一个精巧的木盒。

那艘大船停在了李二货船的附近，放下了一块巨大的木制梯子，重重的落在了李二的面前。

从船上走下来一个大肚子，满脸肥肉的男人，似是官人模样，身旁站着一个身型魁梧的彪形大汉。

“李大人，这是这个月的行水钱，这盒子里是孝敬您的上等金骏眉”

李二左手拿着一张银票，右手拿着那个木盒递给男人身旁的大汉。

男人闻言并未说些什么，只是看了看银票，又扫了一眼船上的人，眼神停留在许清清的身上。张口似是要说什么，但瞥了一眼身旁陪笑的李二又咽了回去。

“念你我同姓，同祖同宗，又按时交钱，按例行船，人头钱就这样，下次可就不会这样了”

说完男人拿过木盒掂了掂，清哼了一声，便转身上船离去，表情充满不屑

“小的谢过李大人，李大人慢走”

李二拱手作揖见那船渐渐远去才正起了身子。

“这王八犊子，江道清淤不见他，装银子可勤快的很”

李光弼刚爬上船就指着那艘官船的方向大声叫骂。

“这人真是盛气凌人，好大的官威，若是交不起那什么狗屁行水钱岂不是要被他生吞活剥喽”

许清清见那人的样子也心生愤慨

“这人是丰余郡的水监，这水监一职只在丰余郡才有，收取过路船只过路费，美其名曰行水钱”

李二从怀里掏出烟斗，边塞烟丝边说道。

“丰余郡这么有钱，怎么还存在这么不合理的杂税”。

王冯翊不解

“丰余郡的郡王梁复是个雁过拔毛的主，越有钱就越爱钱，毕竟谁又能嫌自己的钱多呢”

李二又猛吸了一口烟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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